浅谈近期人民币汇率波动对律师服务的影响

国浩天津办公室 魏博 律师

作为一名律师，最重要的就是如何综合运用自己的知识技能为客户提供高质量的法律服务。虽然亚当·斯密（Adam Smith）曾经说过，律师以及许多其他受尊敬的自由职业，就其收入来说，显然不能补偿他们的实际付出。[①]但我认为，如果律师自身能够增加综合知识储备，掌握跨学科技能，不仅仅从法律谈法律，还能将相关知识融合到律师服务当中，得到客户充分的信任及倚重，那么随着律师服务含金量的提高，收入定能补偿律师工作的实际付出。

近期，尤其是自2018年以来，人民币汇率出现较大波动，最主要的表现为对美元的贬值。本文中，我将运用经济学基本原理与理论对在律师执业过程中因人民币贬值所出现的一些问题影响进行梳理分析，通过现象解读其内在联系，以便了解把握宏观经济，更好地参与客户的发展经营规划，为客户防范、化解风险。

接下来，本文将从近期人民币汇率波动对进口外贸行业、加工制造行业、拟IPO企业、外汇监管等四个方面进行讨论，进一步分析对相关律师服务的影响。

一、关于进口外贸行业

根据我国已公开的今年1-7月份同比进口增长率，1月美元增长36.9%、人民币增长30.2%；2月美元增长6.3%、人民币增长-0.2%；3月美元增长14.4%、人民币增长5.9%；4月美元增长21.5%、人民币增长11.6%；5月美元增长26%、人民币增长15.6%；6月美元增长14.1%、人民币增长6%；7月美元增长27.3%、人民币增长20.9%。[②]

图1

自今年初到10月19日美元对人民币汇率走势图[③]（注：因本文主要讨论人民币汇率波动，因此采用直接标价法）如下：

图2

    图1可以显示，我国进口增长率除2月份因春节假期明显下降外，只有6月份出现一次大幅下降。再对比图2可以看出，虽然5月份美元开始进入升值通道，从7月份后大幅升值，但我国进口增长率仅在6月份出现短期降速，7月份继续迅速恢复增长态势。

从上述数据可以说明，人民币汇率贬值对我国进口总额的影响是短暂的，并未改变我国进口总体态势。目前中美贸易战，尤其是2018年6月16日国务院税则委员会出台《关于对原产于美国500亿美元进口商品加征关税的公告》（税委会公告[2018]5号），仅对我国进口产生较为短期的影响。加之在此之后，我国对部分美国产品进行豁免，人民币贬值对于进口的影响趋于减弱，并未导致进口额降低。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主要归纳有三点：一是由于我国进口商品不具有替代性，国内对于美国商品，尤其是高技术产品的需求具有强烈刚性；二是美元作为国际贸易支付货币，无论进口商品是否来源于美国，均应以美元结算；三是由于市场对人民币继续贬值的整体预期加重，为避免因人民币继续贬值导致进口成本的持续上升，国内进口商出现挤兑进口、增加库存的现象。

尽管人民币贬值对进口额没有产生较大影响，但给进口型贸易企业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举个例子，客户A是从事进口美国产某种橡胶原料的国内贸易商，该原料具有耐高温、耐高压、抗腐蚀等特点，主要用于汽车及飞机发动机，目前全球除美国产品外尚无替代品。由于人民币贬值，导致其进口成本增加。因客户A系国内生产制造企业的原材料供应商，行业竞争激烈，在整个产业链中处于劣势地位，而国内生产制造企业均为上市公司或国有企业，地位强势。所以，尽管该原料在国内的供给弹性较大，需求弹性较小，但国内生产制造企业可以充分利用自身不平等的优势，通过一系列措施使客户A无法转嫁汇率波动所增加的采购成本。客户A为能够与上市公司或国有企业继续合作，只能大幅缩减其利润，确保在行业中继续得以生存。而同行业众多规模较小进口贸易商则难以为继，从客观上完成了市场出清。

因此，律师在为贸易类企业尤其是进口型企业提供服务时，需要实时关注外汇市场，根据市场情况对自身业务结构进行调整。更重要的是，要防范外汇违规案件的发生，降低职业风险，关于此点内容我将在本文第四部分“关于外汇监管”中予以分析。

二、关于加工制造业

外汇倾销是指出口企业利用本国货币对外贬值的机会，降低用外国货币表示的本国商品的价格，以达到扩大本国商品出口的目的。[④]根据上述定义，人民币对美元贬值可以实现扩大本国商品出口的目的。但是，要实现这一点，必须要满足马歇尔-勒纳条件（Marshall-Lerner condition），即进出口需求价格弹性之和大于1时，本币贬值方能扩大本国商品出口，下述案例以便我们更为直观地分析这个问题。

客户B系国内加工制造企业，其生产的产品需进口一种原料，该原料在国内尚无替代品。由于在国际贸易中仍主要采用美元结算，尽管客户B可以通过成本及税负后转的方式，将部分成本转嫁给原料进口商。但为避免原料进口商因亏损而退出市场，最终致使无原料进口的尴尬局面，客户B亦会承担部分因汇率波动所增加的采购成本。又因其所生产的产品已形成充分竞争，客户B为确保其利润，选择最优生产规模，只得通过减产、减员的方式实现，导致出口产品数量下降，影响内需。

从官方公布的今年1-7月份同比出口增长率可以印证该现象。根据数据显示，1月美元增长11.1%、人民币增长6%；2月美元增长44.50%、人民币增长36.2%；3月美元增长-2.7%、人民币增长-9.8%；4月美元增长12.9%、人民币增长3.7%；5月美元增长12.6%、人民币增长3.2%；6月美元增长11.3%、人民币增长3.1%；7月美元增长12.2%、人民币增长6%。[⑤]我们再将今年1-7月份进口同比增长率与出口同比增长率进行对比，并做下图：

                                     图3

从图3可以看出，自5月份人民币开始贬值以来，出口增长率并没有明显变化，相反6月份还出现小幅回落。这反映出，虽然在国际贸易中我国对于某些产品具有相对优势，但该优势具有可替代性，结合我国目前加工制造业的产业结构以及所掌握的核心技术，近期人民币的贬值，反而导致部分加工制造业成本增加，致使出口产品数量下降，进一步反作用于出口商品价格上扬，而并没有实现扩大出口改善国内经济的效果。为促进国内经济增长，扩大内需，接下来管理层将有可能在继续抑制房地产市场的前提下，出台较为积极的货币及财政政策。

因此，在为加工制造企业提供法律服务时，律师可对新出台的各项货币及财政政策多加关注，对于相关政策可能给企业带来的影响进行分析，做到未雨绸缪，有针对性的规划法律服务。

三、关于拟IPO企业

去年至今年年初，客户C具备持续盈利能力，拟筹划IPO。为此，客户C积极进行财务及公司治理结构的规范工作。但进入今年二季度，客户C基本上已暂停IPO的筹划。究其原因，无外乎有如下几个方面：

1.人民币贬值导致其生产经营成本大幅增加，利润下降，已不能满足我国IPO关于企业盈利的相关要求。

2.因资产的替代效应，强势美元导致大量资金回流美国，再加之中美贸易战的现状，证券市场已产生羊群效应，证券投资人杀跌离场，A股市场萎靡，IPO已无法满足企业融资需求。究其原因，我认为可以将货币贬值率视为人们持有货币的成本，货币贬值越快，意味着持有货币的成本越高，而作为逐利的货币必然要寻求更好的投资渠道，再加之心理作用，最终导致投资人纷纷离场，而选择收益率更高的其他市场。

3.货币学派认为，在货币政策转导机制中，货币本身是最关键的因素，货币会直接影响经济主体的实际投资和消费，而投资和消费决策又是影响上市公司利润的直接因素，公司利润的高低最终决定了未来现金净流量。[⑥]由此可见，近期人民币汇率波动将会对企业现金流带来不确定的因素，这亦削减了企业上市的意愿。

因此，从上述分析能够得出，人民币汇率波动也是导致近期IPO申报数量骤减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在近期内，部分企业可能会寻求其他融资时间成本较短但整体融资成本相对较高的融资渠道，此类项目有可能将会成为今后律师服务的重点。

四、关于外汇监管

汇兑心理说是现代汇率理论中的一个重要观点，该观点认为人们的心理预期对汇率走势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出于避险情绪以及其他目的，一些机构和个人开始兑换大量美元，市场对人民币的预期成为人民币继续贬值的催化剂。外汇储备下降，人民币与美元供求失衡加大。虽然央行在今年8月24日再次实施“逆周期因子”，引起在岸、离岸人民币大涨，但却是昙花一现，不出一个月，美元再度一路高歌。

资本可以轻易进出时，央行很难管理汇率并让汇率保持在预设的区间之内。[⑦]鉴于我国目前金融及汇率制度亟待改革，为确保在改革过程中的汇率稳定，促使汇率符合改革发展方向，外汇监管工作仍会处于高压状态。截至今年9月，国家外管局共计四次通报外汇违规案例，合计罚没2.23亿元，这里不仅有银行外汇违规案、公司机构逃汇案及个人违规案件，还包括外国语学校、雕塑艺术公司等企业机构违规案件。

从上述我们不难看出，外汇违规涉案主体更为多元，形式也更为隐秘，相关部门处罚力度加大。这也要求律师在提供法律服务时，注重相关客户外汇交易的合法合规，防范客户因出现外汇违规交易而给自身带来的职业风险。

改革开放已四十年，虽道路崎岖坎坷，但取得的成功是令世人瞩目的。无论目前人民币汇率的波动产生何种影响，我国经济将会继续前行，律师行业也会不断发展。吴晓波曾说：“中国改革历程一再证明过去那句中国古话‘否极泰来’，所有的苦难都是一段新高潮的起点……正是在跌无可跌的低潮期，一场霹雳改革迎来了最好的启动时刻”。^[⑧]最后，我认为只有时刻充实自我，提高对政策的分析理解能力，才是律师业迎接新时代的硬道理。